了膳食后不久便合衣躺了下来。
杨佩宁松了口气,困意袭来,很快睡过去。
烛火渐渐熄灭下去,外头的雪愈发密集了,窸窸窣窣地响了上半夜。
不知到了什么时辰,杨佩宁忽而被一股子痛意惊醒。
被折磨着睁开眼时,崇庆帝已经坐在了床边一脸担忧地望着她。
“宁儿,你怎么了?”
杨佩宁一眼看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歉疚之意。
在这一瞬间,她心中对赵端的杀意大涨!
可下一刻,更大的痛意袭来,她蜷缩着捂着肚子。
赵端望着小脸苍白的她,五指紧紧攥在手中插入肉里,口腔里的血腥味亦浅浅蔓延开来。
他厉声,“传太医!”
紧接着,便是扶桑和槐序奔忙入内的声音。
“快来人!娘娘要生了!”
赵端退了出去,望着迅速被人围拢住的杨佩宁,心中滋味也不好受。
若是可以,他哪里舍得让她受罪这样的罪?
只是边关情势紧急,为了江山社稷,他必须牺牲小我。
宁儿,应当会明白他的……
殿内铜盆里的血水已换了三遭,素白锦帕浸透冷汗,死死咬在齿间。玉镯撞在雕花床柱上发出闷响,杨佩宁蜷缩着抓住鲛绡帐幔,腹中如万千钢针搅动,每一次宫缩都似有滚烫的烙铁在剜她的脏腑。
“娘娘再使把劲!”产婆粗粝的手掌按在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上,指节深深陷进皮肉。
“见着头了,再推!”
剧痛如潮水般漫过意识,她弓起脊背嘶吼。指甲在檀木床栏上抓出五道血痕,混着冷汗的鬓发黏在惨白的脸颊。
想到幻境中妙仪的面容,她因痛而涣散的眼神渐渐聚焦。
妙仪,一定不能出事!
羊水混着血污浸透绣着并蒂莲的褥子,杨佩宁突然死死攥住乳母的手腕,喉间溢出破碎呜咽:“若是有差错,一定要保保小”
话音未落,新一轮剧痛袭来……
听着隔壁传来母嫔痛苦的惨叫声,原本就如坐针毡的连彰下意识便想要冲进产房里去,被小成子拦住身子。
“殿下,不要冲动。”
他年岁尚小,又是男子,是不被允许在院子里等候的。
小成子示意他往外头看。
他的父皇,此时坐在楠木交椅上,阴沉着脸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旁边的曹恩保正在说着让他别担心的话,“娘娘虽还未到预产之期,却也不算早产,必定会平安无虞的。”
“是啊,娘娘吉人天相!”
旁边坐了好些赶过来的嫔妃们,还有她的姨母。
每个人担忧的安慰的都是他父皇。
看向产房时,目光几乎都快要变成恶毒的赌咒。
连彰想起母嫔,还是听话的坐了回去,但心里那股子躁意,随着嫔妃们劝慰父皇的话越发浓烈。
“小成子,分明受苦的是母嫔,可为什么每个人都在心疼担忧父皇呢?”
小成子目光幽幽看向外头各怀鬼胎的人,“在这宫中,其他人都不会希望娘娘能够健康平安的。”
除了倚华宫的人之外,崇庆帝或许有那么一些的爱怜。
可一旦只能保大或保小,小成子相信,陛下会选择孩子而不是大人。
这就是后宫的恐怖之处。
女人,只为繁衍后嗣。
可这些话,他不敢全然告诉小殿下。
连彰却知道他未尽的话意。
小小的孩子在这一刻,心中那股子信念感愈发坚定!
这一胎生产得很是艰难。
院子内,扶桑出来汇报消息。
扶桑哽咽不已,“娘娘说,她福分浅薄,若有意外,只希望陛下能够善待即将出生的孩子。”
听到杨佩宁说要保小的话,崇庆帝又急又怒。
“淑嫔母子必须都平安!”
卑劣的人最自知。
他知道比起淑嫔,他更看重祥瑞福星。
可听到淑嫔这些濒临绝望时的真挚眷恋,他并非毫无感触。
甚至有一刻,他后悔了。
若是淑嫔真的不在了……
后宫女人中,还会再有这样全心全意爱着他的人吗?
空气中仿佛又飘来饺子和清粥甜丝丝的味道,